时间:2024-03-06 来源:南杰文化 编辑:晓秋
田汉(右二)、安娥(右一)和曹禺(左二)、朱琳(中)等人合影 田汉同志是我国戏剧界的老前辈,是进步的话剧事业的先驱者之一。早在二十年代,他就开始写戏。当我还是个对戏剧所知不多的青年的时候,他已经写出了不少的长短剧本,可以说是继“春柳社”之后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戏剧家。他热情洋溢,文采惊人,一扫当时话剧界的沉闷空气,写了关于知识分子的出路,关于爱国抗日以及关于各种主题的剧本。他建立了“南国社”,集聚了许多话剧和艺术人才。他的声誉遍全国,对青年和知识分子影响尤其大,他的剧本唤起我们走上革命的道路。我是他的后辈,那时还没有见过他,但我对他景仰已久,因为他确实为我们这些在三十年代开始写戏的人开拓了一条道路。 我早已非常钦佩他的才华与他的勇往直前的气概。他交游遍天下,但他首先以一个革命者要求自己,熟悉他的人也首先把他看作革命者。我记得我初认识田汉同志约在一九三六年,在南京。那时他已很出名了,许多进步的青年都愿意去拜访他,连日本、美国的朋友也知道他。一位美国耶鲁大学的戏剧教授亚力山大·迪安先生就曾经慕名来访,那次我担任田汉同志的英语翻译。畅谈了一阵,离开他家之后,这位教授带着惊慌的神色对我说:“田汉是一个共产党!”从这句指责可以看出,田汉同志是毫不隐讳他的观点的而那时他以爱国文化人的身份刚从国民党的监狱里被保释出来,当时,正是白色恐怖非常猖獗的时候。 1979年,曹禺悼念田汉哀辞 我喜欢田汉同志的豪爽与坦荡。在南京初识他时,我就感觉他家的大门总是敞开的,“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他待人接物像一团火,许多中年人、青年人都围绕在他身边,形成一个进步戏剧界的中心。他总是议论风生,豪迈不羁,在他面前每个人都感到欢快,有些生活困难的朋友们就把他的家当自己的家。他从三十年代起,就团结了许多进步人士。从那时起一直到后来,朋友们背后总称呼他为“田老大”。这是大家对他的爱称和敬称。他确实够得上我们的老前辈,戏剧界的领袖人物。 我一直不大懂“罗曼谛克”(Romantic)是什么意思,如果说这是指敢于打破守旧的东西的一个形容词,那么我觉得田汉同志就相当“罗曼谛克”了。当时我觉得他充满了要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的精神。今天我重新来看他,那他就不仅是富于反抗精神而已,他确是一位符合人民的要求的、革命的戏剧家。 抗战爆发后,田汉同志在周总理领导下,率领着一群青年,成立了许多演剧队和孩子剧团,做了大量的抗日救亡宣传工作,自己也写了许多诗歌与剧本,包括话剧、京戏与各种地方戏曲。他的影响所及,使国民党统治区的进步戏剧人士都公认他为勇敢的领导者。他走遍了祖国的西南各地,在党的领导下,吹响了革命的号角。 1958年夏,苏联艺术家尼·瓦·彼得洛夫与田汉(二排左二)、欧阳予倩(一排右二)、曹禺(二排右二)、安娥(二排左一)、舒绣文(一排右一)等游颐和园 建国以后,党让他领导全国的戏剧工作。他做了大量的戏曲改革工作,团结了各剧种的戏剧工作者,当了众望所归的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我们对他的领导是心悦诚服的。他从来说到做到,他深入工农兵的生活。他经常与老艺人来往、谈心。他深知老艺人在旧社会所受的疾苦和新老戏剧工作者的问题和困难,给他们以各种帮助。这些戏剧工作者如果还活着的话,是会感激他对他们的无私的帮助和爱护的。 建国的时候,他五十一岁,正是精力饱满,革命和人生经验都到了成熟时期。他还是足迹遍天下,到处有求必应,诗歌与剧本如涌泉、如瀑布,达到了他创作的高潮。他写了许多作品,其中有些是十分成功的,如京剧《谢瑶环》《白蛇传》,话剧《文成公主》与不朽的杰作《关汉卿》。我仅仅提了这几个;我漏了许多。但仅就这几个剧本谈,我们也不能不佩服这位戏剧界老前辈的奋和他敢想敢说、敢做的革命精神。他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我们应当给以充分肯定的。 田汉创作《关汉卿》手稿 在此,我想特别提出《关汉卿》,这是田汉同志最好的剧本之一。这虽然是个历史剧,但其中表现了作者对人民的热爱和刚正不阿的革命精神。关汉卿在他的笔下是一位光彩夺目的大戏剧家,为穷苦人说话,热爱人民,不畏元皇朝的赃官暴吏的压迫,最后和他所爱的演员朱帘秀被迫去到南方。我感到这个剧本凝聚了田汉同志一生的经验和感情,田汉同志当然写了许多好剧本,但《关汉卿》是他众多的好剧本中的瑰宝。 田汉同志对新旧体诗都很擅长,许多脍炙人口的电影歌曲的歌词都是他写的。他写诗不作滥调,都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声音。他又是一个很认真的学者,经常晚上阅读浩瀚的书籍,不断充实他的修养。他无论写诗或写剧本,用的典故都有出处,态度从来是严肃的。老舍先生曾对我说:“田汉同志的诗是我们无法比的,他是个真正的诗人。” 我还想谈谈他奖掖后进的事迹。他直接培育出来的戏剧人材本来就不少,我是属于他的后一代的,但他对我的写作也很关切。一九六一年我为写《王昭君》到内蒙古去,搜集材料。他见到新闻影片中我在草原上骑马的镜头,便十分赞许。有一天下午,他忽然来到我家,送给我他在宣纸上写好的一首七绝,题目叫《青冢》: 一鞭大漠马如飞, 青冢黄沙带笔归。 为教全华团结好, 再抛心力写明妃。 他说了一句:“给你!”便笑呵呵地飘然而去。这首诗我当时就装裱起来,挂在墙上,以激励自己把《王昭君》写出来。从他的这首诗,可以看出一位长者如何爱护他的后辈。 可惜在林彪、“四人帮”统治时期,这幅字被破坏了。田汉同志本人受“四人帮”的诬陷和残酷迫害,以七十岁高龄含冤而死! 我想起田汉同志的一生;他光明磊落的胸怀和灿烂多姿的著作燃烧着我的心。我们全体戏剧界的同志将永远纪念这位为革命而生,为革命而死的“田老大”,我们戏剧界的先驱和前辈,田汉同志。 (原载《人民戏剧》197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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